薇薇的部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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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新生活的開始(上)

可是,我剛回家後的一段日子,常被一種無助的懊惱襲擊而哭泣!

我能眼看著一個不小心被我碰倒的杯子,水流滿桌,然後流到我的衣服上, 卻無法及時制止.洗臉無法把毛巾的水擰乾.無法剪右手指甲,太多太多必須用兩隻手完成工作,都要借助他人的協助!那種無助與無奈,與日俱增.我只覺得我是一個徒增他人工作的廢物. 雖然每位在我身邊的人,都極願意幫助我,可是,常在我需要及時幫忙的時刻,別人正忙著,我必須等他們有空時才能得到幫助,即使是一分鐘的等待,對當時的我來說,都像永恆!譬如我剛才說的,碰翻的那杯水流了滿桌,衣服已濕.應該立刻找抹布擦乾桌上身上的水,可是老伴正在廁所,等他出來,我的衣服已經濕透了.65年的獨立自主生活的我,實在無法接受現實.(中風那年我65歲)

從重復建中心回來後,開始在當地凱撒醫院就醫,第一次去見我新內科醫師時,他告訴我"妳恢復情況良好,但要左手恢復得像以前一樣,恐怕不太可能!"去見物理治療師實,他更直接了當地告訴我"你的左手不可能恢復工作了."我聽了竟然失聲大哭,驚動了另一位物理治療師,他跑過來責備她,說不該如此跟病人說話.我的療師說:"這是事實!我不能欺騙病人.不過,我母親就是一隻手,洗衣煮飯,整理家務全是她,她一個人把我們四兄妹養育成人.世界上只有一隻手的人太多了.他們都能生活得很好啊!"她順手從書桌抽屜裡拿出一本"一隻手怎樣生存在兩隻手的世界裡"借給我看.我帶回家了,可是完全沒有心情去仔細翻閱!

那些日子裡,我考慮過要回台灣!我試探性的問過我的弟弟,妹妹,甚至我的小兒子.

但是他們誰都不能接受我,都說我應該留在美國,不可輕舉妄動.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沒有台灣醫保.我聽了非常傷心.覺得親情何在?

當時,我根本沒考慮到我的丈夫是怎樣全心全意地在照顧著我!因為回來後每天時時刻刻和他相處,只覺得他不能像我所期望的那麼體諒,常會不能及時幫助我!

我覺得我在世上只是一個毫無用處的多餘的廢物,只會麻煩他人,增加他人的負擔!

我們住在六樓,我的活動範圍僅包括我們住的兩間屋子和屋外的小陽台.我站在陽台上可以看到下面的垃圾箱.我曾有過跳下去的想法,但是,當我一想到那將會招來多少麻煩.第一個被波及到的是我大兒子,這是我最不願發生的事,我愛他! 我中風的當時,已經快把他嚇死了.如果他見到他母親全身是血,摔死在垃圾箱裡,那我是愛他還想害死他? 連帶著我兩個天真可愛的孫子和孝順的媳婦又情何以堪?!

我不能這樣做!可是,我不懂為甚麼天主沒讓我離開世界?既然天主要我留在世界上,一定有祂的計畫,一個我所無法知道但極想知道的計畫.

我想,我需要一個電動輪椅!我要走出去.我不能這樣關在房間裡坐以待斃! 可是丈夫和兒子都極力反對,他們認為如果我有了電動輪椅,將會完全依靠電動輪椅行動,而永遠不可能再站起來自己走路.我有一位在一起工作近20年的知己夥伴了解我,她告訴我丈夫和兒子"應該讓她有一台電輪椅,有電動輪椅她才能活下去!"

電動輪椅確實改變了我的世界!

有了電動輪椅,我不必靠人推我出門,任何時間我要出去都可以!行動自由,增加了我對人生的信心.

我決定加入了一個老人中心日間照顧,一周三天有車來接送.老人中心的護士會給我們量血壓,帶著我們作運動,也有一些社團活動,例如玩紙牌,bingo,團體操,甚至會有義工來帶我們一起唱歌遊戲,等等,還提供一頓免費營養餐.我參加的主要目的是要有機會離開這像監獄似的家!

我小兒子在我住療養院時,曾從台灣來陪了我兩週,他和我大兒子大媳婦三人輪班在醫院照顧我,小兒子在的時候,總會幫著我做伸展運動,若非當時他時時用力幫我拉開因抽筋抽在一起的左胳臂,我的左胳臂可能不會像現在這樣伸開著,他陪我一起祈禱念經,給了我不少安慰.此刻,當我剛加入老人中心時,他來看望我,一個星期我有三天白天不在家,他爸爸抓住我不在家的機會向兒子訴苦,難免語氣之間也有幾分埋怨,他認為兒子不能經常來探望,不夠孝順.

六.新生的開始 (下)  即將推出

我被送到復健中心.在那裏我學會了很多最基本的如何照顧自己的方法.第一件事,是我必須學習如何自己穿衣服,穿褲子.

復健理療師告訴我;"記住!無論穿衣服穿褲子,都要先穿壞的那邊,不能動的那邊!"十七年來,我一直嚴守此規!不是因為醫生的囑咐,是因為我左邊的肢體一直沒能恢復,但沒有變形.完美得像似裝飾品!可是對大腦指令完全沒有反應,必須由我配合他的位置挪動衣褲.好的那邊肢體運作自由,伸開,彎起都完全自動配合大腦指令行動.

第一天實習穿衣服時,雖然不像我想像麼容易,不過我半坐著,一目了然看得見我要做甚麼,可是因為一隻手不夠用.也還不習慣一隻手要做兩隻手的工作,理療師靜靜地看著我把衣服翻過來翻過去!最後我用右手把衣服在雙腿上攤開,前襟朝下,後襟朝上.抓起後襟用嘴叼住,用右手把上下分開,然後拿著左手送進左袖,再用右手抓住衣袖往上拉,雖然左手不能動,但直挺挺地被右手往前推挪,直到看見左手鑽出袖口.如果只有一件衣服倒也還順利,兩件以上就有點麻煩,裡面那件衣袖多半卡在裡面出不來,我必須把右手伸進衣袖,袖口不夠寬大,只能用手指摸索尋找被卡在裡面的衣袖,抓住後慢慢一點一點的往外拉,直到完全拉出來,右手則不費半分鐘,自動抓住裡面的衣袖,很快就穿好了!穿好衣服後,聽見理療師說: "不錯!很好!"心裡很高興,因為我知道如何自己穿衣服,以後不必倚賴他人.

穿褲子可就不那麼簡單了!這時理療師說話了!"你最好躺下來試試.坐著穿褲子,目前因為你還坐不穩,彎腰低頭很危險,會使你失去平衡,而跌到床底下去.試試先抓住褲腰,然後躺下去,想辦法把褲子穿在腳上".我抓著褲腰躺下後,發現我根本看不見褲子!視線是不能轉彎的,躺著相等於閉著眼睛摸索!我先把左腿灣起來,想把褲腿套在左腳上,可是,褲腿是軟的,彎曲的垂著!左腳又懶洋洋不肯進褲子,拉了半天,才把它裝進褲腰, 配合他的位置慢慢一點一點的挪動褲腿,一直到腳露出褲腿口.好的那隻腳,自動找到褲腿,自然地把腳伸進去,即使是褲腿沒放好,也能順暢的從褲腿口伸出去.

右邊褲腿很快穿好了.好不容易終於把褲子穿上了,坐起來一看,忍不住呵呵呵地笑了起來!我真有本事,居然把褲子前後穿顛倒了!在我一生歲月中,守創紀錄,能不可效嗎? 因為左腳鑽進右褲腿,右腿別無選擇,只好鑽進左褲腿!這怎麼行,非脫了重新再穿一次.穿上不容易,脫下來也不簡單.穿上,脫下在穿上,居然用了將近三十分鐘!不論多費工夫,我抱定決心,非穿對不可!以後可以自己穿衣穿褲,不必每天早上蓋著被子等護士來幫我穿衣褲,一早醒來就可以自己穿好衣褲,可以自由自在的坐在床上!

到現在我雖然已經可以坐在床邊穿褲子了,可是一不小,偶而仍左腳會鑽進右褲退! 四肢健康的人,是不會想到能輕而易舉地穿上脫下衣褲,是多麼幸福.以為穿衣服是理所當然的事!

練習走路是我每天的主修課.雖然我的左腿可以抬起來,也可以前後左右擺動,但左腳腕完全無力,如果要站起來行走,腳會向下垂,很難平穩地放在地上,不但會使整個身體失去平衡而跌倒,甚至會有骨折的危險.起初我練習走路的時候,只能在運動室裡扶著扶架走,並且要在理療師的看守下,才能練習.扶架有一點像芭蕾舞者學習舞蹈時伸展四肢的架子.有一天,一位朋友打電話來問我:"你的芭蕾舞練得如何了?"一下我被問得不知所云?原來他是指我用手扶欄杆練習走路情況如何?我告訴他:"還不能上台表演!"他叫我加油!祝我早日能登台表演!

有一次,護士要把我從醫院的輪椅轉到醫保批給我的輪椅上.能有屬於我自己的輪椅,就不必每次借用醫院的輪椅了,我隨時都可有輪椅坐.心裡非常高興!一時間,渾然忘了自己的的左腳無力,我剛一站起來,整個人就向左邊傾斜,護士沒料想到我會行動得那麼快,雖然及時把我抓住,沒有讓我整個人跌倒在地上,但是我的左肩頭已經被輪椅刮傷了一大片.紅腫疼痛了好幾天.後來醫生給我量製了一隻腳腕支架套,穿上支架套再穿上鞋,就可以使腳不會下垂,平穩地放在地上,可以邁步.直到現在,17年了,我仍需要穿著腳腕支架套才能邁步.

腳支架套送來的那天,物理治療師幫我穿上,然後穿上鞋,綁好鞋帶,把皮帶栓在我的腰上,叫我試著往前走,我走在前面.理療師拉著安全帶緊跟在後面.前不久刮傷肩膀的餘悸仍未散盡.我擔心是否又會跌倒,戰戰兢兢地把左腳先放在地上,然後又腳踏地,慢慢邁開腳步,像嬰兒學走路似的蹣跚地走了幾步.高興得我幾乎又要哭了!穿著腳腕支架套和沒穿竟然有如此大的區別!除了心中過分擔心會跌倒外,在理療師的協助下,我真的可以扶著理療師的手,平穩的往前走了. 兩三個月來,我一直靠別人推著輪椅行動.沒有腳支架,我不僅不能行走,連從輪椅轉到床上或去廁所,都需要有人協助照顧,否則就會有跌倒的危險!現在有了腳支架套,我可平穩地站起來走幾步.雖然只走了幾步,至少我可以上下床,可以自由地坐進輪椅,隨時可以划著輪椅去廁所,去參加復健課.去餐廳.以前常說:"不自由,毋寧死!" 此刻,我才真正體驗到一種得到自由的快樂!

理療師說她要教我如何自己繫鞋帶!我以為她在說笑話.一隻手怎可能把鞋帶拴起來?

她拿起我的一隻鞋,把鞋帶從鞋上取下來,問我想不想嘗試著自己用右手,在另一隻鞋上跟著她一起做.我看她在鞋帶的一端打了一個死結,這容易! 立刻我也在鞋帶一端打了一死結.她拿起那根鞋帶的另一端,在靠近鞋頭最左邊的第一孔,從洞裡往外穿出,把剛才打的結留在洞裡,然後把鞋帶拉到右邊的第一孔,從外往洞裏穿出,再拉回到左邊第二孔,把鞋帶頭,從第二孔由裡往外穿出,到左邊第三孔時,仍然把鞋帶從裡往外穿出.但是鞋帶到右邊第三孔時,鞋帶必須再從洞裡往外穿出,穿好後,把鞋帶調整拉緊,然後把鞋帶做一個半圓小圈,從第二根橫跨的鞋帶上面往下拉出來,要拉向自己的身體的方向,不是往鞋頭拉.並且要盡量使那半圓小圈縮小靠近橫跨鞋帶,然後,在把鞋帶再做一個半圓小圈,從前一個半圓圈拉出,拉向自己的身體,不要把整個鞋帶拉出,會出現半個蝴蝶結,拉緊後鞋帶就繫好了.另一隻鞋也如此做,整個工作就完成了,我一步一步跟著療師做,學會了如何用一隻手繫鞋帶.從那時起,我可以自己穿衣褲,穿鞋.

*下集敬請明日續讀*

我從醫院被送進療養院時,整個左半邊身仍然完全癱軟,連坐都坐不起來,可是我總想坐起來,一直躺著讓我覺得全身不舒服!所以經常打擾護士或身邊的親人,請他們把我扶起來.

扶我坐起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需要兩個人,一個人把我拉起來摟在懷裡,另一個人用很多枕頭被子放在我背後,把我支撐起來,即是如此,他們把我安頓好後,我的身體還是會往左歪.我覺得很可笑,"我怎麼像喝醉酒了似的,連坐都坐不穩!希望過幾天病好了,就可以坐起來了."

沒有人告訴過我,我得的是甚麼病,我也從沒想問過,反正,我知道我一定病的很不輕.不然怎麼身體會軟弱到如此地步,我從沒住過醫院,也很少生病看醫生,倒是我大兒子小時候在台灣,因為罹患夏季熱,他體溫跟著氣溫升高,每年從四月開始到十月,因為氣溫上升天熱發燒,引起不同的併發症,嚴重時則需要住院治療.後來長大了,體質逐漸改善,身體慢慢健康起來,就很少住院了.我相信等我病好了,一切也會恢復正常!所以,我不能總躺著,我應該坐起來.

我總覺得我的枕頭會發熱,好像頭在著火,使我心情煩躁,非常不舒服,我跟護士要一個冰袋放在枕頭上,睡在上面覺得全身涼爽,非常舒服.可是冰枕很快就變成涼水袋.失去那種清涼的感覺.一天要用好幾個冰袋.護士建議我用把冰塊裝在塑膠袋裡,用毛巾包起來當枕頭,這樣比較持久.這辦法果真比那小包的冰袋好,面積寬大耐久,頭怎麼躺都不獲超越涼爽界線.並起冰櫃裡有用不盡的小冰塊,共用不竭.人總是滿意,冰櫃在二摟,我的病房在三樓,因為只有病人可以取用,所以每次家人去取冰塊,總要把我放在輪椅上,推去二樓,雖然一天只需換一次新冰塊,我也覺得很麻煩,如果病房裡有冰櫃,多好!

那段時間,我非常容易感到煩躁,不喜歡看電視,怕聽見家人的說話聲,平日總有一個家人陪伴我,如果多一個人,對他們互相談話的聲音會使我煩躁無比,我總會無情地要他們出去講話.

不知道是不是我躺太久,左手臂被和左腳經常互抽再一起,左腳一抽起來會往右邊歪,整條腿會僵硬,不是痛,是一種難以形容無法忍受的感覺!所幸為時很短,不到一分鐘就慢慢鬆開,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十多年, 不過抽緊的時間越來越短而以.我怕左手抽筋,抽起來時,五個手指頭深得直直地,像僵屍似的.連正隻胳臂都會僵硬,全身發緊,非要有人幫我把手背拉開,全身肌肉才會放鬆,這種情況總是發生在夜晚,也因此每晚我都睡不穩.我小兒子從台灣看望我,晚上多半是他陪伴我,白天大兒子大兒媳輪流值班.每次半夜手抽筋時,我就會把剛睡著的小兒子叫醒,要他把我的左胳臂拉開,每次我總覺得他用力不夠,總叫他再多用點力,幾乎每次他都為難地告訴我:"媽!我要是再用力,就會把您胳臂卸下來了!直到有一次我正嚷著叫小兒子用力拉時被一位護士發現,她告訴我,"那樣拼命拉,很危險!我應該自己用好手抓住壞手,盡量往上拉,除了夜晚抽筋時拉以外,每天不抽筋時,也經常坐此運動,會有助肌肉放鬆.

漸漸地,我可以坐起來,三餐也由半固體食物改為正常飲食.可是,我仍不能下地行走.連自己下床都不可能.大便需要人幫忙把我放在輪椅上,推到廁所去.小便則都在床上使用那種便盤,不能洗澡.護士僅用溼毛給我擦身,我簡直無法忍受這種生活方式,我要下床.

一天,護士把我從床上抱到輪椅上,身體兩側塞滿了枕頭,再用皮帶把我綁住,告訴我她要推我活動一下,我歡喜若狂! 我要下床了!

護士把我在輪椅上安頓好以後,我要求護士推我到走廊去走走.我們經過一間一間的病房,看見裡面多半的病床上都躺著病人,有的在睡覺,有的在看電視.護士把我推進一間很大,很亮的房間,我的病房從沒這麼光亮過,無論白天夜晚,窗戶總是關著,半透明的窗簾總是垂著.而這間光亮的大屋子裡,窗簾是拉開的,多半的窗戶都開著,屋裡擺著很多桌椅,很像是餐廳.護士把我推到一扇敞開著的窗戶前.讓我坐在那裏.一陣陣馨香的新鮮空氣,不斷地從窗外吹進來,我儘情的深呼吸,好像要把這麼多日子來,堆存在肺裡的室內空氣吐淨,換裝成今天呼吸到的馨香新空氣,舒坦的感覺貫通我全身筋骨,好像每個細胞都被清潔了!我看見外面的藍天白雲,附近的樹頂,遠處的山坡,眼淚不住地往下流,我終於重見天日了!這一切太美啊!我不知過了多少不見天日生活,今天呼吸到的空氣如此清新!氣看見的景致是如此的美麗!感恩的淚水不斷地流著,良久!良久!

"天主!偉大的造物主!隬的化工何其美妙!感謝隬!讚美隬!"

一天,一位理療師來問我"想不想下地試一試能不能邁步?" 我當然想啊!

她幫我穿好鞋,用皮帶綁在我的腰間,把我從床上抱起來放到地上.我好興奮!我可以下地了!記得我小時候,我母親偶而會叫我們五姊妹把鞋襪脫掉,光著腳在土地上走來走去.我們豈止走來走去,開心得又跑又跳,戲笑打鬧,一直到母親說:好啦!穿好鞋襪,我們該回家了. 那種土地沁涼的感覺,一直存在記憶的深處.記得我母親說"人應該常接觸地氣,才能健康!".現在,我雖然沒能肌膚真正接觸地氣,至少可以踏在地上!理療師在我腰上綁了腰帶,一隻手抓住腰帶, 一隻手摻住我手.鼓勵我說:"不要怕!抓住我的手, 你很安全! 決不會跌倒,試試看你能不能先伸出左腳,往前邁步.如果可以站穩,再邁出右腳,然後慢慢往前走走看!"我又緊張又興奮地抓緊了理療師的手,慢慢試著伸出左腳.伸了半天才把左腳伸出去! 因為左腳腕無力,很不容易才能把腳平穩地放在地上.接著右腳自動地跟著邁出.慢慢的,我走了兩步,三步.沒想到理療師很高興地說:"可以了,很好!你一定可以走,雖然你的左腳腕無力,可是膝蓋和腿沒問題,並且,因為你有想走的動機和意願!"我像三歲孩子似的哭了起來!心裡高興呼喊著:"我可以走! 我可以走了!"

有一天,有幾位老師來看我,帶給我一大疊小朋友送給我的慰問卡,全都是小朋友親手自己製作的,滿載著孩子們天真溫馨的祝福!其中有一張非常可愛的卡片的,說明他對病人的看法!卡片上說:"現在,你可以不用工作,就坐在床上吃冰淇淋,看電視."真可愛!大概當他生病時,他母親就是這樣照顧他的!他認為"生病",有特權,是一種享受!

在療養院住了一個多月,我覺自己事事都在給別人增添麻煩,很多本來是我自己應該做的事,都必須有勞他人.甚至穿衣,有時想把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東西撿起來,都要麻煩別人,我老伴常說他記得,我在療養院時,經常聽見我說:"對不起", "謝謝!"是的!打擾別人,謝謝別人為你服務這樣說,是理所當然的,應該的.尤其難能可貴的,是人們常自動自發地幫助我,使我感覺到無比的溫馨!也許醫護人員幫我做事,是職責問題,可是療養院的病人,看見我需要幫忙時,也會蹣跚地走過來,為我撿起掉在地上,或拿給我伸手不及的東西.這一切使我感到世界是溫暖,這種感覺是中風前從沒有的感覺.也讓我體會到中風前的我是多麼自大,我好像甚麼都能做!中風使我明白我是有限度的!

中風後16年的生活中,我經歷過不少不同的病痛,在這些病痛中,我學會了體諒他人的病痛和心境.這是中風所得到的一大恩惠! 以前,我太自我為中心,從來不懂他人所受的痛苦和心境!

有一位中文學校姓白的老師因為生病而辭職,後來她告訴我她患某種癌症.不能繼續來上課,很懷念在校時那段和老師及學生相處的段日子,好像我給她打過一次,慰問病情,寄過一張一張慰問卡.自我寬慰沒常連絡是因為太忙! 不久我們學校有幾位小朋友參加中文學校聯合會舉辦的演講比賽,遇見那位白老師,我忙著張羅只客套的跟他打了一個招呼,竟沒有問問她境況如何? 或招呼小朋友過來問候老師.如果是現在我會體會到她去參加是為了想見見和他相處過的老師和學生,可能渴望藉此機會一解思念之情!現在已很多諸如此類的事,我的應對及心情已完全不同,稍能人憂己優,人喜己喜!

醫生和護士都同意我的健康情況,夠資格去復健中,不必繼續住在療養院了!從一聽說有此可能時,我就開始興奮得無法安睡,甚至徹夜不眠.去復健中心的前一晚,護士強迫我吃了一片安眠藥,要我好好睡一覺,才能有精神迎接新的挑戰.平時,我無論如何睡不著,從來不服用安眠藥,可是在護士勸導下,才免強服下一粒.

-- 五.復健中心, 即將登出.

人不能不服老, 對不對?
可是我的家護就是不愛聽我說這句話,只要一聽我說,就會像如數家珍似的搬出一大堆她認識的比我大十多歲的人如何如何: 一位九十八歲的太太仍在做義工,某某97歲有好幾棟房屋出租,由他親自收租記帳. 某某快百歲的老太太每天自己買菜煮飯洗衣,家裡總是整潔整齊............我聽了不但刺耳, 簡直刺心. 
我也知道我屋子很亂,雖然她跟在我後面收拾,隨時把我脫下的衣服疊好或掛進衣櫃, 幫我整理文件,我的電腦附近,總堆得亂七八糟! 把我不小心被我輪椅闖歪的桌椅歸位, 我的輪椅最喜歡雖手牽羊! 又牽不遠! 甚至於牆角的洋灰,它也愛抓一把! 
我一隻手, 能整理家務嗎? 
一會轉身就會忘了我要做甚麼, 叫我記帳? 
我很想做義工,每天不定時的要跑醫院,義工不是你愛甚麼時候做,就甚麼時間做.
買菜還可以,坐著電動輪椅去超市沒問題,可是中國城的店鋪,門面窄小,顧客擁擠,我連進都進不去.
煮飯炒菜,鍋在火爐子上隨著我的鍋鏟轉來傳去,切菜拿刀就不能拿菜,拿菜就不能拿刀!
洗衣,衣服一沾水,重量增加, 從洗衣機裡拿到烘乾機裡,三兩件尚可, 多了兩條腿站不住,胳臂痠痛!
你說,我還能做甚麼? 
每次總是越聽我越火,最後只好告訴她:"我不想跟人比,我也從來不跟別人比,不要再說了! 不要再說了! "滿肚子 氣!聲調也越升越高.
今天又有類似情況發生,我實在忍無可忍,幾乎想告訴她: "你要覺得我比不上他們,嫌我沒用,就走吧! 不要照顧我了." 
結果她一句話不但讓我的氣全消,我真想親親她!
她說:"你生甚麼氣? 你一天到晚說你老了,肯定會越來越老,那是自暴自棄,不老才怪!以後我不再說,?就叫你去服老吧!"

三,喝水

我揣測從急診室搬到在這間病房,該是第三天了.大媳婦好像總在身旁. 那時我從沒想到過,"她為甚麼不去上班?三月該是他們報稅事務所最忙的季節",我只是覺得有家人在身邊是一種溫馨的倚靠.不時有護士來檢查吊瓶,量血壓,抽血.總使我覺得非常不自在.

那天我終於見到一位醫生,他告訴我,我右邊大腦有一塊血栓,壓迫左半身運動神經,使左半身麻痺,也許借助運動和血栓自然吸收,可以慢慢恢復.現在情況算是漸漸穩定.

此刻,我覺得醫生告訴我的那些,對我沒什麼重要,主要的是我要喝水!

我告訴他我要喝水!沒想到他說"好!" 可樂壞我了!

護士拿來半杯水,我以為是給我的,迫不及待地把手伸過去,忘了我左邊癱軟, 差一點整個人歪到床外,嚇得大媳婦搶上前來把我扶起來,護士用枕頭把我固定好,我看見醫生手裡拿著那杯水,啊?那杯水不是給我的嗎?

醫生笑著跟我說:"我要看著你喝,你一定要很慢地,極少量喝一口,停下來,等我告訴你喝的時候才再喝."

"哈!真可笑!喝水還得等人發號施令!"我真覺得想笑!但是,他是醫生,只好聽他的,就這樣一邊等命令,一邊慢慢地,我用了很久時間,才把那半杯甘露喝得乾乾淨淨,半滴不剩!

醫生讚賞地說:"不錯!記住,以後喝水都要這樣喝,看看過兩天能否吃點半流質的食物,就可以不必打點滴了!"

現在我才想起來,從我離開辦公室到今天,我甚麼都沒吃,除了想喝水從沒想到過要吃東西!我時常看見護士往點滴瓶裡注射藥水,原來那些是營養品.這麼多天來我是在靠點滴生活!

早上起來,護士替我刷牙,我覺得牙刷在牙齒上飄來飄去,那能把牙刷乾淨嗎?熱毛巾在臉上輕輕抹過,好像護士怕把我的鼻子擦地似的! 第二天我要求護士讓我試試自己刷牙擦臉.啊!自己刷牙擦臉後,那種清爽後的感覺,真是飄飄然!

沒幾天,我就可以進食流質食物了,醫院認為我應該轉入療養院.

- - - 第四章 療養院,即將登出 - - - 

二.一個永遠忘不了的日子

三月一日,星期五的早上,像往常一樣,我先開車把了兩個孫子送到聖安學校, 看著他走進了校門後,找了個靠近我辦公室的車位,把車停穩,然後輕鬆地爬上七八個台階,從外衣口袋掏出一把鑰匙,找出開修院大門的那隻,打開門進去,再打開中文學校辦公室的門.

我們辦公室就設在聖安學校隔壁的修女院裡,借用修院一樓一間緊鄰大街的房間做為辦公室,從窗口可以看見來訪者.因此,凡來找中文學校的人,可以輕輕敲一下玻璃窗,我就去給他開門,不必按門鈴麻煩年邁修女,從樓上下來開門.以前聖安學校的校長和教師多半都是由修女擔任,他們住在這所修女院是為了方便她們上下班 , 現在她們都已退休,多半都回總修院頤養天年,只有少數仍居住在這小修院裡. 

平常為了孫子們不會遲到,我都是八點多進辦公室.我們副校長李老師多半快九點鐘才來. 我和副校長都以老師自居, 以便容易和家長學生打成一片.我走進辦公室後,第一件例行工作是先打開留話機, 聽一聽有沒有什麼重要留音.聽完後放下電話想轉身坐下,奇怪! 怎麼覺得左腳被黏在地毯壇上,怎麼也抬不起來! 好像地毯上有吃剩下的口香糖, 把鞋底黏住了.我抬了半天才把腳抬起來,坐下後仔細看看鞋底和剛才左腳所站的的地方,地毯上和鞋底都乾乾淨淨地, 哪有甚麼口香糖? 況且到我辦公室的人都是老師或家長,小朋友除了霈林霈京,我的孫兒會進來以外,幾乎沒有別的小朋友進來,更何況聖安學校的小朋友也不會有口香糖,因為白校長嚴禁學生吃香糖.

小朋友喜歡惡作劇,花樣百出,每件事故都叫人哭笑不得.有一次一位小朋友把口香糖偷偷放在一位女同學的頭髮上,結果因為無法把口香糖清除, 不得不把所有被黏住的頭髮完全剪掉, 使的頭髮參差不齊, 害得這位愛美的女生哭了好幾天! 為了防止出其不意的事件發生,學校嚴禁口香糖, 若被檢查到會,不但被嚴格處分還會通知家長.

我證實地毯上沒香糖後,想站起來走到辦公桌前面的電傳機,傳一份公文,突然覺得頭頂右邊有輕微的不舒服,說不上來是痛?是發脹?總之非常不舒服,我站不起來,四肢無力,全身發軟.跌坐在椅子上.我想我是病了,好像情況不輕,我拿起電話心裡盤算: "我該叫911? 不好,學校就在隔壁,還是找他們快", 我撥了學校的號碼,立刻傳過來學校秘書戴安的聲音.

"我是Myra,救命!"我覺得舌头變又厚又大,好不容易才說出這幾個字,掛上電話趴在桌上就完全動彈不得了! 我聽見有人敲窗戶,連頭都抬不起來! 很快地白校長,黛安和幾位修女就進來了,這時我可以抬頭坐起來, 一位修女遞給了我兩片阿司匹林和一杯水,叫我立刻吞下去.黛安問我要我大兒子的電話,我把兒子的電話告訴她後說: "恐怕他現在不能來,因為今天只有他一人上斑," 黛安說: "他非來不可!" 接著我看見緊急救護人員進來,後來.....我大概我昏過去了! 

我發現我躺在擔架上正要進救護車.我大兒子出現在我眼前,站在我的擔架旁邊,一雙眼睛張的像鈴鐺似的!我知道他一定嚇壞了.這時我口齒清晰地安慰他說:"兒子!不怕! 不怕!我沒事! 我沒事!"擔架床被抬進救護車後.我看見聖安教堂副本堂神父匆匆跑過來跳上救護車,要給我付油(天主教給病重教友的一種聖事禮儀,祈求天主寬免病人所有罪過) 神父是怎樣付的聖事, 我完全沒有印象, 大概又昏睡過去了!

再張開眼睛時, 發現自己躺在救護車裡,我覺得左手毫無知覺,不能動,感覺得出救護車正在行駛, 一位救護員正準備給我注射靜脈點滴.我看見掛在架上的點滴瓶不停的搖擺著.在這麼搖擺地車上能把針頭插進血管嗎?沒想到那位救護員像在病房裡似的,很快就把針頭插進我右胳臂的血管裡,點滴立刻開始一滴一滴的滴!我不由佩服地說,:"了不起! 在這麼搖擺地車上,你們也能靜脈注射 !" 我看見他笑了一笑,沒說話.

我想活動一下手臂.右手在接受點滴,我沒敢動.就去抬左手.可是抬不起來,再努力試試,抬了起來,我想這真奇怪,怎麼剛才會抬不起來呢?等了一會兒,我想再抬起來時又抬不起來了.接著我睡著了.

我是怎樣進的醫院,不知道! 我記得自己曾躺在被推動的單架床上, 強烈的燈光使我睜不開眼睛,那應該是正在走廊裡,要把我推到甚麼地方去? 做了些甚麼? 不知道. 也沒想知道, 腦子裡一片空白, 就是想睡覺.

醒來發現我躺在用白布隔著的病房裡.我看見床邊掛著點滴瓶.藥水正一滴一滴的滴著.小保,我的大兒子和兒媳,鎬京坐床邊,四隻眼睛盯著看我,大概看見我張開眼睛了,兩人同時把臉湊到我眼前, 一個用中文一個用英文同時問,"媽! 您覺得怎麼樣?"

 "我要喝水." 真的!我的口非常乾,想喝水 .沒想到兒媳只用一根棉花棒在杯子裡沾一點水,抹了抹我的嘴唇.

"啊?這有甚麼用?我要喝水呀!"

兒子說,"媽! 醫生說現在不用喝水, 您在打點滴."

"我快渴死了!我要喝水" 兒子無奈地說,"好!我去問問醫生." 回來手裡拿著一根冰凍棉花棒,放進我口裡. 冰開始融化,雖然強於望梅止渴,冰凍棉花棒的味道也不錯!像橘子水. 但不一會就被我貪婪地吸允一乾,只剩下一根棉花棍子了!

我想說 "再給我一根",可是我的眼睛又不自覺的闔上,睡著了 !

睡醒時沒有看見點滴瓶,但是不懂為甚麼手腕上仍留著針管?

我除了想喝水,覺得精神不錯.窗外是黑的, 我想是晚上了.看見媳婦坐在床邊好像睡著了.屋裡非常安靜!我想坐起來,但是身體一點也動彈不了.根本無法往起坐! 大概當我掙扎著想坐起來的時候,驚醒了媳婦.看起來她很安詳,她微笑著說: "媽睡醒了!?想坐起來嗎?"

她把床墊調整,使我上半身能坐起來,可是,我一直往左歪,怎麼樣也坐不起來!媳婦趕快抓起一個枕頭墊在我身體左邊,我覺得這新鮮可笑,不覺得呵呵地笑起來! 嘴裡一邊叫著說: "嗳? 嗳? 嗳?" 身體仍不斷地向左傾斜!媳婦也跟著笑了起來,趕快又抓了一個枕頭放在我左肩旁邊.總算讓我坐起來了!

"我是在病房裡嗎? Paul在哪裡?"

"嗯!他回家了."

"我想喝水."我說 .

她用調羹(湯匙)從杯子裡舀出一塊冰塊放在我口裡.雖然只是一塊沒有味道的冰塊, 但是,水源源不斷慢慢地流進喉嚨,比棉花棒的水多很多.只是心裡納悶, "為甚麼不給我水喝呢?"我問.

這時,一位護士拿著一瓶鹽水走過來,掛在吊架上,把針頭接在我手挽留著的針管上.鹽水開始往下滴.他告訴我鹽水可以補給我所需水分,因為我現在吞嚥功能差,喝水會嗆到,很危險,含冰塊最安全.

我覺得好睏,不知不覺的又睡著了!

冬天的枯樹,對我來說比滿載綠葉時美!
第一, 它是 -希望- 的代表,預許春天將要來臨.
第二, 它是 -真- 的顯示, 沒有任何遮攔,裝飾.像母愛.
第三,它是 -傑出的藝術品-, 從樹根到樹顛,沒有一處不美, 數不 
清的錯縱 複雜細小的枝條,是極巧妙的邏輯安排,當樹葉 
蘴茂時,每一片葉都有一席,決不會被擠掉! 

枯樹是奧跡! 它隱藏著天主無人能比的智慧.

二00二年二月二十八下午,我看著各班老師帶著學生都進了教室, 有的班級已經聽見學生開始朗讀課文, 我正準備去各班查出缺, 感覺 一陣胃不舒服, 心裡發慌, 好像覺得全身有些輕微的顫抖, 這種感覺從來沒發生過. 忽然想起醫生曾告訴過我, 我在糖尿病邊緣. 要注意澱粉質的攝取! 如果感覺心裡發慌可能是血糖過低,  最好能及時吃塊糖!

我很少吃零食,  身上根本不可能有糖果! 也許聖安學校校長或他秘書會有.硬著頭皮走進白校長的 辦公室,非常不好意思, 吞吞吐吐地跟白校長說: "湯姆! 我想跟你要一塊糖果!"  白校長微笑著說:" 沒問題!" 他站起身來, 從身後的櫃櫥裡拿出一包焦糖(caramel)遞給我 . 我從袋子裡拿了一塊. 白校長微笑著說: " 多拿點吧!" 我不好意思地又拿了一塊!

"謝謝湯姆!"

我拿著焦糖從校長室出來進了護理室. 那時已經放學了, 學生都回家了, 護士也下班了, 除了中文學校的學生在教室內上課外, 應該不會有人來護理室! 我在一張椅子上坐下, 打開包糖紙, 看著那塊焦糖, 心裡想；" 堂堂中文學校長,今天居然變成了小朋友, 會跟人討糖果吃,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種糖果是西人最愛吃的一種, 甜得到了極點!  尤其是 軟糖,  我真不愛吃, 可是 為了要提升血糖, 吃吧!還有很多事太代辦呢!,"

吃完一塊焦糖,  好像覺得舒服多了, 接著把第二塊也吃了,就 開始去各班查看出缺席人數,  粵語班國語班共有十班,  查完後也該放學了.

我這中文學校校長, 也是校工,  不但上下課打鈴, 上課時若有學生弄髒教室, 由我來清理,有一次,一位小朋友吐了,  還好聖安校工室總備有一大麻袋木削, 大概類似情況經常會發生, 我用畚箕搓了一畚箕,回去教室把木削倒在嘔吐物上,  清除後又噴些lysol. 老師學生才恢復上課,

 每天 放學時我還兼交通警察!

我們有週日後班,星期二三四上課,約 有一百二十位,  週五文化班約60位學生, 周六班是為周日不能來上課的學生所辦 , 也有國粵語各五班, 約一百個學生, 放學時, 學生多半由家長開車來接, 七八十輛車同時而來會,若不善加控制 , 一時間整街一定擁擠不堪,家長喊叫學生, 學生到處找家長, 一定亂成一團,  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學校發給所有開車來接學的家長,每戶一個大紙牌, 上面的號碼又大又清楚, 學記住自己的號碼, 放學時, 各班老師帶著學生在行人道上靠近街邊安的站著, 一聽到我喊他的車號, 看見高舉牌號的車, 就安靜從容地走向自己的車, 所以除了聽見我用擴音器喊號碼和汽車馬達聲外, 沒有其他喊叫聲,更沒學生亂跑, 沒多久學生就走光了! 

二月二十八號那天我照例在放學,拿著 擴音器喊號碼.萬萬沒想到第二天, 2002年,三月一日, 竟是我告別工作,開始一個全新的旅程........................

--我將慢慢陸續登出報告我的新旅程, 跟大家分享我是怎樣以一隻手生活在兩隻手的世界裡!---